lof不知名气人写手仰光。头像@争青。脑洞大手速低,产粮入坑皆随心。谢谢你们喜欢。

青白。

我叫叶留青。
我还记得我在咖啡馆中听到邻座的那个男人这么自我介绍时,放下了手上的报纸,盯着他的背影,默默在心里咀嚼这三个字。
桌上座钟的时针绕了几个圈,他们的攀谈也终于结束了。两人的神情看起来都挺满意,应该是促成了什么交易吧。在两人再次握手致意之后,他的同伴起身离开了。他似乎是察觉了我的目光,转头看向我。
我不知那时候的我在他眼中是何种模样。我尽力收拾起我的慌乱错愕,然后大步流星地走了过去。他这次换成他错愕了,他大概是没有应付像我这么大胆的女人的经验。我流露出一丝狡黠的微笑,伸手递上了一张名片:“先生你好,我叫沈留白。要是我没听错的话,我们应该是很有缘分的。”
我的确没有听错,他叫叶留青,也是我想象中的那三个字。春来发几枝,我和他,从那个春日开始相识。
意料之外的,除了名字的契合,我与他也有许多共同的话题,因此我们很快地就勾肩搭背称兄道弟了。
他是个商人,常常需要参加各式酒会。当时局势所迫,有时也需要面对外国人。我记得是某个夏夜,他半拖半拉地把我带到一个酒会上。原本打算安安静静吃糕点的,没想到他的外语竟然那么差劲。看着他满头大汗的窘迫之态,我只得擦了擦嘴角的奶油,整理了下衣裙,端着一杯红酒走了过去。
期间是如何被灌酒如何周旋的,我就不一一赘述了。酒会后他开车送我回家的时候,一路啧啧称奇旁敲侧击。我揉着昏昏沉沉的脑袋,疲倦地说道:“我留过洋。”他大奇道:“你不是学国画的吗?”我笑道:“两者又不冲突。”
之后的事便不怎么记得了,应该是酒精开始发挥作用,在车上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罢。
如此嬉闹了大半年,初秋时节,他向我辞行。我怔怔地看着他,问道:“你叫叶留青,可你知道叶要如何留青吗?”他愣了愣,摇摇头。我望向了窗外已经开始落叶我梧桐,沉默不语。他顺着我的目光看去,也安静了。我发了会呆,回过神来的时候看见他沉思的模样,不禁失笑。他也回过神来,那样子看起来竟有些傻呆呆的。
将手边白净的宣纸铺开,从案上挑了支细笔。墨是早已研好的,盛在砚台里等人取用。我提笔蘸墨,在纸上勾勒出树的轮廓。我是照着窗外那株梧桐来画的,只是纸上的会更鲜活,更朝气蓬勃。
我本想用竹青上色,奈何手头上只有墨色,于是只能将那轮廓细化,让那树精致些叶子多些。
最后的一笔走完,我放下笔,指了指这幅画,说道:“这就叫留青。”他没有回答,只是严肃的点点头。他不声不响地看了半晌,现在又如此严肃,不知他悟出了些什么?我笑了笑,拿起私章在上面盖了个印。
“毕竟相识一场,我也没什么好给你的,只有这些还算拿得出手,也算是留个念想。”
这是我第一次在他面前画画,也是我唯一一次在他面前画画。
临行前他问我:“你说这叫留青,那你说什么是留白?”
我思索片刻,指了指那副画空白的地方:“这叫留白。”而后又指了指我自己:“这也叫留白。”他笑道:“我知道,这是沈留白。”
我摇摇头,又点点头。
有些话不能说太过,不然就算不得留白了。

多年辗转,我与他也失了联系。刚开始还有些书信往来,可因为他的南下与我的搬迁,双方都不知对方现在身在何处。
听人说,他似乎回过一趟南京。只是那时我随导师前往法国修习,未收到任何音讯。
直到春节前夕的一个茫茫雪夜,我在街角十分意外地碰见了他。他拖着一个大行李箱,风尘仆仆。我替他拂去肩上的落雪,他沉默地看着我。没有什么寒暄,因为我们都从衣着与外貌上判断出了对方这些年过得好不好。
我邀他到我家来坐坐,勉强算是接风洗尘。他欣然接受了。现在他正坐在我的面前小口小口地喝着红酒,桌上的灯照亮长夜,炉中的火驱散寒冷,他像是从未离开过。
岁月宽容给予我们从未改变的时光。
真好。我眯了眯眼想道,而后将杯中酒一饮而尽。

他还是他的叶留青。
我还是我的沈留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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